马未都脱口秀《观复嘟嘟》第101期:芳华,清康熙五彩演乐图棒槌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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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复嘟嘟，有物为证。我看了场首映式，这电影的首映式请我很多，但是我去的很少。这片子为什么要去呢？首先是我跟导演很熟，另外这电影我从内心比较喜欢，喜欢这电影里反映的这个事儿。你们也猜出来了，这个电影就是《芳华》。

今儿得爆点料。我从小就是部队长大的，这很多人都知道。但我为什么没当兵呢？我看《芳华》，看到这个女主人公何小萍，一个人当兵的时候，我就一下想起我年轻的时候那一段：当时不懂法，所以我这兵当的就是不明不白。我当兵那一年是1971年年初，北京很多跟我一般大的孩子都去当兵了。我就跟我爹说我也要当兵，人家都能去、为什么我不能去？我爹说你首先比较小，那个时候我还差两个多月不满16岁。那我也闹着要当兵。那时候那兵一个词，叫后门兵，就是反正你有关系。所以我爹就帮我活动了活动，给我单独地招兵，所以你看那何小萍是单独去的，这在部队上是有惯例的。

我就体检、发了军装。这个《芳华》中何小萍没领到军装，前面有一段她拿了战友的衣服去照了一张相。我那时候军装是给的，它在这一点上不一定准确：当时军装是发的，但不发领章和帽徽。接下来我就进行了第一个环节，叫体检。体检的时候有个程序，让我惊了一下子。我莫名其妙地被一个女的大夫还是护士摸了我一遍。把我摸的吧，浑身很不舒服。我一生中第一次被一个异性摸，是为了当兵。

检查完了以后，发了我背包、脸盆——就是那种军绿色的脸盆。我学会了打背包，我爹教我的，清清楚楚的叫三横两竖。你看这个《芳华》电影中的所有的军用背包打的都是三横两竖，绝对不是打一个井字，一定是三横两竖，然后鞋要别在这个三横之间，你看那个电影中都是准确地表现出当时的细节，这都非常有讲究，还被单独地叫去做了一般的训练、一般的告知。

那么这个时间多长呢？就32天。我后来为什么没去部队呢？赖我！一开始告诉我去杭州机场。正当我准备启程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一个通知，说杭州机场满额了，后来多了一名额，但这名额上哪去了呢？上海南去了。 

1971年的时候——1971年距今46年，46年前我一听海南我就晕了，我都不知道海南在哪儿。我当时觉得海南就是个天涯海角、蛮荒之地。就有点儿犹豫，结果这一犹豫，我爹就看出来了。他说你不如再等几个月，这时候已经将近4月份了，说再等几个月，秋天就招兵了，咱们再选择一个地儿。 

那么秋天我们都知道，中国发生了一个大事，林彪的飞机就掉下来了。那么军队两年之内没招兵，那我这个就彻底地歇了。

当时我是不大知道兵役法，有人后来跟我说，说当时的兵役法规定，你服役超过45天就算服兵役，你这个时间32天是肯定不够的。所以我的档案里就没有当兵这么一说。

我刚才说军队我熟，军队它有一个单位叫文工团，这个文工团我也熟。文工团全称是什么呢？是文艺工作团，最初附属于军队。据说我们在红军时期就有这种鼓动队了，那就是我们的文工团的前身，解放以后后来地方上也有，比如有铁路文工团、煤矿文工团，干嘛的呢？鼓劲的。

我的14岁到16岁在东北五七干校，那时候空政文工团的至少有百八十人都在东北五七干校里，所以我对文工团很多生活就特别熟悉。 

比如《芳华》中有一个场景大卡车，那种卡车不是完全裸着，后面有一个帆布棚子，空的露着没有门，坐在上面转场，这种事儿我就经历过很多很多次。

我们的文工团上前线或者是到战场上去慰问，历史上有这个传统。五几年新中国刚一建立的时候抗美援朝，当时中国最有名的这些演员全去了前线，比如连阔如先生、侯宝林先生、关学曾先生，那时候全国人们都鼓着劲上前线。当时相声届有一个小蘑菇常宝堃先生就牺牲了，1951年牺牲在回祖国的途中。所以你可以看到这个电影中反映了其中有这样一段，这一段历史都是当年严歌苓曾经有过的经历。

人生的经历非常重要。我们老说人生两种，一种叫经历、一种叫阅历。过去的阅历是不包括你的经历的，就是你阅读、你看了多少书。今天的阅历是包括你看到多少事，是你经过的事和看见的事，所以人生的经历非常重要。

整个《芳华》的前半部最重要的是男主角刘峰，黄轩演的，就是一雷锋。刘峰这样一个活雷锋，他损失了一个什么呢？他损失了一个自我。很多人认为当他是一个雷锋的时候，他就变成了一个精神象征。所有人的最基本的欲望，就降到了零，这就变成了一种文化的影响。

我们那时候人和人之间，尤其男女之间的情感，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去培养。谁也不会直接说我一眼就看上你了。没这事儿，您就一眼看上了也得绕着好几年的功夫，最后把自个儿这个情感婉转地去表达。现在的人的情感是一层就特直接，上来就是我喜欢你，咱今儿晚上该干嘛干嘛，是吧？过去不成。过去人的情感两层，一层叫革命情感，是工作之间的关系、是社会的关系。另一层情感，藏在底下的才是私人情感。私人情感是不能表达的，表达也是非常地婉转。

没有人说我爱你，我们那一代人里不会有人说，谁说谁就是流氓，就不可能有人说。说我喜欢你就相当于我爱你，我喜欢你已经是最直接的表达，再婉转一点就是我想你了，再婉转点儿说你走几天我还挺想你的。这句话都是表达情感的一个很重要的信息传递。所以我们那一代人对女性的追求都比较漫长，中间可能出岔。

我们看到《芳华》电影中，由于人与人之间的复杂性何小萍就被孤立了。当她内心的那种心寒沉入到最底的时候，她会放弃所有的理想她不再跳舞，她去了前线。 

这一段战争的场面，我们有很多观众不适应，觉得太残酷。我告诉你这个战争没离我们多远。我爹那一代战争中走过来的、九死一生。我爹一块儿出来当兵39个人，阵亡37个，那阵亡比例非常大的。他们来谈生死跟我们谈生死完全是两种感觉。我们谈生死叫矫情，人家谈生死叫感受。他们那一代人对生死看得都比较轻，不像我们，很重。

电影中有个非常重要的细节，你们一定要注意，看过的要回忆，没看过的要去注意看：就是当何小萍给这个严重烧伤的战士擦药的时候，跟他有一段对话，这时候轰炸来了房顶坍塌，何小萍的一个跃起扑在这个战士身上。那么镜头一转战争场面就定格于此。

《芳华》有两个跃起，两个女性一跃而起。一个是唯美的在前面，萧穗子一个鱼跃跳进泳池。我们这一代人都去游过泳，在游泳池或者在河边，很多人这种一个鱼跃跳水。如果是个女的跳水，那一定大家都觉得非常精彩，男孩子喜欢，因为女孩子很少有这种跳水。另一个我认为比前面更加优美的这个跳起，就是何小萍这一跃而起扑在她的战友身上。何小萍的这种本能你年轻你就很难去理解，我就特别理解。

1976年唐山大地震，北京晃动强烈，那个时候我在空军总医院。手术室还有手术呢，一晃动哗啦玻璃就碎了。当时是接生，这个医生一下就扑在这个手术室上，扑到这个产妇身上说“我在你就在”，就是这样一句话让这个产妇非常地安心。我们那一代人都特别能理解在关键时候的献身精神，因为我们从小就受的这种教育：救死扶伤。

战争中可以看到有些人有求死的之心，希望跟这个敌人同归于尽。我们看到过去的电影《英雄儿女》：王成，向我开炮。《英雄赞歌》这个歌，我想对我们这一代人，包括对冯小刚导演的影响是巨大的，所以这个歌被重新的大段的引进了《芳华》这个电影。我想它不是一个简单的复制，而是一种向我们过去的精神致意。

电影怎么看是一个技巧，看电影不是一个简单的消遣。现在的电影跟过去不一样。过去的电影是故事性很强，很多人愿意看故事。今天的电影是情节性要强，故事可以不连贯但情节必须紧张。所以美国那种超级大片上来几分钟就给你弄一半死。

我们要看这种叙事性的带有情节的电影就不一定完全的是看这个故事。今天的信息和资讯业发达，大部分人在看电影之前，如果做一个功课对这个电影就基本大概有个了解。所以你要看什么呢？要看它所有的细节的表达，要看你所不了解的那一段生活。 

你比如《芳华》电影里，林丁丁娇生惯养走不了道，走走走脚底下起泡了。今天谁脚底下走道能走出泡来？你走不出泡来，因为你的鞋好，你道又走的少，对不对？在我们那个年月，是一个非常正常的事儿。那泡必须拿针杵破了，那水全出来了。我告诉你还有一招，他没告诉你呢。   

这泡杵破了，你不理它，你穿上鞋走不了几步，里头还是泡：那泡又起来了。里头还是水。所以泡杵破了还要继续行军怎么办？找女兵要根头发去，从扎破的那两个眼儿中穿过去，你不能把那个皮剪下去，剪下去你就走不了道了，疼死你。把那个皮中穿一根头发，让那个针眼不能够长合，一旦要是再磨出水，它就会流出来，就不会那么疼。

一部电影就勾起我很多年轻时候的回忆。人年轻的时候是有憧憬的，因为有前程；人老的时候，没了憧憬就有了回忆。人生很公平，让你老有想法。只不过一个是往前想，一个是往回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青春，每一个今天有青春的人40年以后一定也会回忆自己的芳华时代。

这就是康熙时期的文工团，看见没有跟《芳华》电影里的那个文工团差不多，说拉弹唱。这种是软棒槌瓶带有雍正时期造型的特征，大约就是康熙最晚期的。我们可以看到这时候的大清国已经江山平定、物阜民丰了。所以有了这样一个说拉弹唱的表达。这种表达在康熙早期的时候是没有的。 

观复嘟嘟第101期图:清康熙五彩演乐图棒槌瓶

我们的电影就是这样，早期的电影拍的最多的就是战争片：《地道战》《 地雷战》《南征北战》，各种打仗，一到拍鲜花盛开的村庄的时候就已经是国家比较安定了。

我们在今天这个时候，在改革开放40年的时候，社会物质都比较丰富，为什么还要有《芳华》这样的电影呢？是因为它反映了一代人的一个情怀。我们今天的年轻人跟他们父辈之间就差一个芳华。

马未都脱口秀《观复嘟嘟》第101期:芳华,清康熙五彩演乐图棒槌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