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未都博客文章第150篇：境界

古人讲义气最爱说的话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们的武侠文化中动不动就拔刀先比划一下，看能不能威慑住对方；一语不和，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然后再一笑泯恩仇，套路大抵都差不多。

所以，武侠作品有个特土的情节被滥用，就是看侠客们谁拔刀拔剑眼疾手快，比的是个速度。往往冤家路窄，二人分外眼红，拔刀（剑）直刺对方眉心，先下手为强，另一个被迫手抚刀（剑）鞘，一副手脚慢了却大义凛然的样子。

每当我瞥见这类镜头心里总是好笑，一看就不是高手，两个生瓜蛋子。自古高手比刀（剑）速度自有套路，没人拿刀剑出鞘比试，高速出鞘乃武林初级手段，与厨师切白菜萝卜平起平坐，不算什么技艺。

高手碰面，若威慑对方，只一招即可退敌。刀（剑）出手，比的是回鞘速度。高手一定平视对方，寒光一闪后，刀（剑）回鞘；若再高，手不抚鞘；若更高，则回鞘无声。

我们老说境界，比刀剑之速，还有什么境界比回鞘无声高？从这一角度讲，思考问题完全可以逆向行驶，常规的思维一定循规蹈矩，缺乏新意。武林界都是咋唬者平庸，手段不高就要靠大嗓门咋唬，我们每个人害怕的时候也会高声。

可惜，我们今天的社会还停留在比拔刀（剑）的水平上，没见过高手，所以自得其乐，自曝其丑。满视野的武侠英雄，绿林好汉们少有哲学意识，以为一剑封喉乃称雄绝技。我曾遇一自称无剑亦可封喉之徒，脱去鞋袜，其异味使半径九米之内任何人喉咙立刻肿胀窒息。

2008.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