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未都博客文章第176篇：鉴

我们今天可以象别人看自己一样清晰地看见自己。这句话说得非常绕圈子，我是在赞美镜子。在玻璃镜发明之前，古人无法如此清晰地看见自己，因而对自己相貌的认知多少有些保留。

今人可能不以为然，看清自己与否人生意义不大。几千年前，古人只能依赖水中的影像认识自己。春秋时期已有专门的青铜器盛水来照自己，专业术语称之为“鉴”。孔子说过：人莫鉴于流水而鉴于止水。在活动的水中看不清自己，只好将水止于“鉴”中，欣赏自己。后来替代物出现，将铜磨亮，光可鉴人。“鉴”又指铜镜。

铜镜的使用一直延续至清代，其清晰程度远不如玻璃镜，与原始人类水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不分伯仲。人类对“鉴”，认识深刻，唐太宗语重心长说过：“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古为鉴，可知兴替；以人为鉴，可明得失。”唐太宗要不是阅历丰富，也悟不出这道理。一盆水至此上升为理论，光辉照耀。

我们平常人知不知古还不是特重要，知不知己反倒很重要。我们过去老说一句话：马列主义照人家，自由主义照自己.说的是手拿双面镜，各取所需。今天的社会，每个人发表自己的看法机会很多，很自由，那我们怎么能舒适地享受这一快乐，不给别人添堵的同时也别给自己添堵。

实际上，人类发明了玻璃镜，能一点不走样地清晰地看清自己之后，快乐之余又多了一分恐惧，这恐惧就来自唐太宗的那句名言。

2008.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