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未都博客文章第191篇：古人的细致生活

每个时代都有自觉不自觉的总体艺术标准，这个标准是一个框架，想逃出这个框架非常难。明晚期至清中期，长达近三百年的时间，中国人在艺术追求中，规范了自己的框架，这个框架如简单明确地表述，可以说是细致。

这三百年精致生活的证据有许多存世于今，在博物馆中不难寻觅它的芳踪；描绘这一时期的小说前有《金瓶梅》，后有《红楼梦》。我们今天还能欣赏的那时的文物，器皿、衣物、家具、建筑，无一不体现“细致”二字。《金瓶梅》《红楼梦》两部小说，毫无传奇，充满市井色彩，细致入微地为后人留下这个细致时代的精美画卷。什么时候读，什么人读都美不胜收。

这是一个时代的趋势，当事者迷，后来者清。我们今天如果稍微动一下脑子，观察思考那个充满魅力的时代，我们就会发现，那时的百姓对生活充满了信心，充满了乐趣。这些信心与乐趣藏在那些表面毫无生机的文物之中，只是通过文字描述,再现生活的小说常常遭到后人的误解。

我们会以为《金瓶梅》诲淫诲盗，色欲充盈；《红楼梦》追求幸福，讴歌爱情；其实，这些小说连同当时所有的类似作品，左不过就是一分生活消遣，酒后茶余的谈资而已。

如拍摄《红楼梦》，想法越少越好，按历史，按故事老实本份地拍，就可能成为鸿篇巨制。服饰书中描写具体，照方抓药，不会有大误。切忌自做聪明，加上自以为是的想法，设计出不伦不类的样子，一对不起观众，二对不起祖宗，三也对不起自己。

2008.7.17

清：孙温绘全本红楼 梦旅顺博物馆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