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未都博客文章第194篇：破偷鸡案

三十多年前的农村，母鸡是农民最重要的财产，尤其下蛋母鸡，每天中午前咯咯哒哒的报喜声，让人觉得生活美好。我在十六岁前从未吃够过鸡蛋，只是那年随父亲回山东老家，大姑一次给卧了10个鸡蛋，连汤带水一盆，才让我吃了个够。这件事，成为我对大姑最清晰的记忆。

那个穷岁月，吃蛋不易，吃鸡就更不易。当时由于时局不让农民多养鸡，一户仅有几只鸡，所以没人舍得吃鸡，鸡蛋卖钱可换回油盐，农民就攒鸡蛋，够一斤就去卖掉。不过年过节，不得病得灾，没人将鸡宰掉，舍不得啊！

可知青们舍得，半夜老有人偷农民的鸡吃掉。一犯案，农民会去报案，派出所会派警察来破案。有一天，生产队长与派出所大胡子老张一同来叫我去参加破案。村东头有一家的鸡昨夜里丢了，估计已被知青吃了，让我帮助分析一下，谁有可能。

我们村当时有150名知青，住处分散，归我管。由于口馋，人有亡斧者般的分析，看谁都象偷鸡贼，一个上午大家都束手无策。中午饭时，一个知青毛遂自荐说：“我能破案，但得给我记10个工分。”生产队长不允，老张说：“给他记上，破不了不行。”

当时正值隆冬，知青房间都冷得要命，我们一行人随他挨个宿舍转悠，看着他从容不迫地进去出来，做出结论：“不是这屋。”终于走到村西头一间知青宿舍时，他肯定地说：”这屋人吃的。“我们环顾锅碗干净的房间发问：“证据？！”他说：“你们摸摸，碗边有油，粘手。他们用凉水洗碗，油是洗不干净的。”我那天懂得一个道理，破案只是熟悉事物背景的一个思路。

2008.7.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