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未都博客文章第263篇：江湖咸淡

社会的进步多数从小处体现。三十年前吃餐馆老要排队，为排队还曾吵过架，饭都吃不好。那时的餐馆排队还不象今天井然有序，而是散落餐厅其间，看谁快吃完了就站在谁身后，一只脚踏在椅子枨上，表明此桌此椅非本人莫属，别人另谋生路。

我曾赶上一位身后排队的“北京大爷”，跟吃了烟袋油一样浑身抖动，哼着小曲，一副即将把红旗插上山头的派头，他身壮如牛，再小的动作传递出来也不得了。我记得是吃面，牛肉面大王，面刚吃完，但汤还没喝，他蹬着椅子枨，让我趴在桌前看着起了涟漪的面汤。后面的事情就甭细描述了，反正是双双不欢而散。

今天去餐馆对一般百姓已算不上惊天动地的大事了，喜庆吉日，三五知己，在餐馆吃省去了过去家宴的麻烦，临时多来几人也无妨。我记得过去赴朋友家宴，赶上主人好客，叫得人多，没了控制，连站着吃都成困难，那顿饭吃的，主客都不好意思。

据说餐饮业有一不成文标准，看餐馆退换菜就知餐馆等级。优质餐馆，主随客便，上菜后如有异议，退换自由，从不计较；而差一些的餐馆，总与客人计较，辩解，惹客人生气。我曾赴一餐馆，夹了一筷子后对服务员说：“小姐，这鱼咸了！”女服务员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不咸！”我又追了一句：“真的咸了！”她连犹豫一下都没有就说：“真的不咸！”我被逼只好说了以下的话：“我在江湖上都混了五十多年了，不能连咸淡都吃不出来了吧！”

2008.9.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