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未都博客文章第675篇：里与面

自打出门电话就没有消停过，总有记者要求采访，每一个新闻在吸引读者之前先吸引了记者，记者们个个都是刨根问底的高手，兴趣点与大众趋同，充满了八卦精神。

去年11月份，在英国乡间小拍不经意创下一个中国艺术品的世界记录，折合5.5亿人民币；这钱今天在全世界什么地方都算大钱，中国人在意，西方人更在意。当时这让货主与拍卖行的主人兴奋得差点儿窒息，媒体们于是狂欢般地向全世界报道，中国人真有钱了，绝对大手笔！

可谁知半年过去了，中国买家没付钱，喧嚣热闹的场面成为一场痛心疾首的回忆。可怜的英国卖家不远万里来到中国，跟孟姜女寻夫一样寻找买家并企图说服他付款。此行此举旷古未闻，惹得记者们一鱼两吃，再度就此重新采访一轮。就我接受的采访而言，中国记者热衷于买主是谁，西方记者则一再寻问此举是否有政治含义？

我告诉西方记者，别什么事情都往政治上牵扯，买家没那么高的政治觉悟，没有像他们猜测得那样把拍品举成高价保护起来；证据是那天出高价的都是中国人，这仅是中国人血拼的结果。现在买家面临的问题是他根本没钱支付，5.5亿现金对任何运营的私人企业都是致命的金额，抽出去就回天乏术。国人可以为面子拼命，但不能为此去死。

外国人不懂中国人面子与里子的关系。中国人一尺的脸二尺的面子，你让他在拍卖场上面对面地拼命，一定是没一点儿理智的战胜有一点儿理智的，后面的结局可想而知。我跟外国记者说，事情很简单，举冒了，大跃进了，千万别生拉硬拽地往政治上扯，买家本来单纯着呢，你一扯他倒借坡下驴成爱国了。

2011.4.8